老张的门前,总有一树梅
巷子口的红砖墙上,歪歪扭扭贴着手写告示:"腊月二十补瓦,联系电话137****"。落款人用蓝色记号笔圈着"老张"两个字,墙角那株开得不管不顾的梅花树,就是他家的活招牌。
五年前刚搬来时,我总纳闷这老头为啥要在门廊种梅。直到去年寒潮来袭,眼见着整条街的植物都蔫头耷脑,就他家那树梅在零下十度的北风里抖着花瓣,倔得像在跟老天赌气。那天递工具帮老张加固漏风的玻璃窗,才听他说起:"梅树是闺女周梅考上医学院那年种的,说让花开时看见家的方向。"
周梅的手术刀与梅花剪
腊梅快谢的时候,省城医院的外科走廊总是飘着消毒水混着暗香。作为心外团队最年轻的主刀,周梅白大褂口袋里总别着支干梅花。有次抢救持续八小时,家属看见她鬓角滑落的花瓣,硬说是"送吉兆的七仙女"。
"我爸非说梅花能开智。"她边削苹果边笑。案头摆着去年冬天老张寄来的快递箱,整箱风干梅花躺在旧报纸里,附带张皱巴巴的纸条:"熬粥放五朵,值夜班别喝凉水"。箱底还埋着把豁口的修枝剪——正是每年开春,老张踩着竹梯修剪梅枝用的那把。
第五十二次开花
今年立春比往年早了七日。社区测温仪对准老张额头时,37.2℃的电子音让居委会王婶差点按下紧急铃。"您这都第七天来测了!""不中不中,闺女说过潜伏期最长十四天。"老头裹着周梅寄的防护面罩,手里还攥着今早刚折的梅枝。
视频电话里,父女俩的较劲成了保留节目:"爸,您这过度防护得改改。""你懂啥?03年那会我在防疫站......"争到梅树枝投影在手机屏幕上,倒像给防护服画了枝水墨纹样。
梅香浸透的黄昏
惊蛰那天,突然刷到周梅的支援申请通过公示。朋友圈照片里,她的防护服背后画着歪歪扭扭的梅枝,配文写着:"老头非要我带上他的镇院之宝"。再往下翻,有张泛黄的旧照——二十出头的老张扶着自行车,车筐里躺满带霜的梅花,后座坐着戴红领巾的小周梅。
巷子里的梅花今年开得格外早,老张开始在院里晾晒第十批干花。快递员来取件时嘀咕:"老爷子,今儿这箱写啥备注?""就写..."他盯着墙头颤巍巍的新蕊,"第五十三春的梅,还够开三五十年"。